第254章 云居志行

  我以为,就此便死去,过奈何桥,喝孟婆汤,忘却前尘,轮回转世。这也非我所愿,活一辈子完全足矣,还要再来一遍,毫无意义。即便投胎富贵人家,吃香喝辣,穿金戴银,也委实无聊。

  如果真有来世,我宁愿当一颗树,一枝草,一粒米。实在不行,当一头猪也比当人痛快,想吃就吃,想睡就睡,房事简捷,无须成亲亦能翻云覆雨,肥了就挨宰,来去匆匆,无牵无挂。

  呛了第一口水,我昏厥过去。恍惚间,我变成了一条鱼,在灰蒙蒙的河底游弋,河底肮脏,臭鱼烂虾,什锦杂物,像暗礁一样挡住视线,游过一个障碍,又浮现一个障碍,层层叠叠,周而复始,永远是一团混沌的迷茫。

  不知游了多久,前方豁然开朗,周遭无一物遮挡,水泽清澈,泥沙不存,唯有一只悬挂诱饵的弯钩在头顶晃悠,其味香透,引我垂涎,我昂头一口咬住弯钩,弯钩猛然向上一提,我双眼发黑,一股剧痛由咽喉直捣心窝,再睁眼,已横躺河岸。

  我仿佛看见河岸人山人海,男人老少,喧嚣嘈杂,过路的,卖货的,挑担背筐的,交头接耳,探头探脑,纷纷挤上前来观赏一条鱼的死相。无数张陌生的脸,无数双惊恐的眼睛,飞快地交叉地晃来晃去,其中只有一张脸,一双眼我很熟悉——潘生的。

  他努成猪嘴的样子仿佛要亲我。

  我猛地翻出坐起,一把推开他:“死变态!你干嘛?”

  “变你个头,人工呼吸懂不懂?”潘生义正言辞道,“张嘴,接着来。”

  我翻身狂呕,腹中河水全吐出来了,吐罢,问潘生:“我活着还是死了?”

  “咬咬手,看疼不疼。”潘生说。

  我拉过他的手,张嘴狠咬。

  潘生怪叫一声,挣脱。

  “我已跳河自尽,怎会没死?”我眼望空虚处,懵懂地问。

  “淹死的都是会水的,你乃旱鸭子。”潘生一指河岸边,“死翘翘的不是你,是下河救你的人。”

  “是他救了我?”我看见河岸横躺的一具脸色惨白的尸首。

  “对。”潘生垂下头说,“据说此人叫小春子,是官窑造瓷器的工匠。”

  围观中,有人说:“这世道,想死的死不成,不想死的倒死了。”

  我愧疚痛哭,爬到小春子遗体前,连磕三个响头。

  几个好心人过来,给小春子盖上被单,被单上绣了一幅对联,上联:春哥纯爷们,下联:铁血真汉子,横批:见义勇为。

  此时,没有人发现,小春子随身携带了一个包袱,他跳下河中救我,包袱便飘在......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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