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玉雪窃玲珑

  死了一个张水城,胡杨红造反派还有许多个张水城。骆笋的罪名多多,谁都可以折磨他,拿他开心。骆笋的骨头很硬,任其毒打折磨,只要留他一口气。不要认为骆笋天生下贱,甘愿受折磨受侮辱。他在学习班受的罪,叫人匪夷所思,心里明白如镜。他不走不逃,自有他的想法。

  张水城获得了烈士的称号,并入土为安。“老新疆”死了很多天,无人提起。尸体有可能都发臭了。骆笋想起“老新疆”暴尸教室,人家不管不问,心就像被人揪着痛。同样是人,张水城打着革命的旗帜,作恶多端,却有人为他开追悼会;“老新疆”老老实实工作,老老实实过日子,死了却无人问津。每每想到此,骆笋的心就在滴血。无论人家怎样折磨他,侮辱他,他都忍受着。不管如何,他至少要把“老新疆”埋葬了吧。

  周拼命定了骆笋的罪。骆笋明白,在这种时候提埋葬“老新疆”的事儿,无异于火上加油,闹不好事情办不成,自己还会遭受更加恶毒的拷打。他等待机会。可每等一天,骆笋的良心就多受一天谴责,毕竟,“老新疆”是为了他而死的。

  骆笋在学习班受的罪最多,但他的字写的很好,造反派不得不用他。比如抄写大字报、刷标语、誊写材料……

  一天,周拼命写了一篇很得意的文章。他越读越觉得意义深刻。开群众大会,他声情并茂地朗读了;在学习班,他慷慨激昂地朗诵了。每读一次,造反派成员都齐声叫好,特别是胡启强,更是谄媚有加。周拼命飘飘乎而忘乎所以,他以为他这篇文章就是传世不朽之作,可与李白杜甫的诗歌媲美,可与韩愈柳宗元的文章齐肩。于是乎,得意之余,他叫骆笋用毛笔字誊出来,贴在教学区。

  骆笋誊完,见周拼命很高兴,尽量谦恭地说:“司令,我向您汇报一件事儿,好吗?”要是在平常,周拼命懒得理骆笋。可是,他很高兴,骆笋说完,他的眉头皱了一下,看了一眼骆笋,又抬头盯天花板了。那意思是,有话就说。

  骆笋清清嗓子,说:“司令,您看,‘老新疆’死了很多天了,如果再不埋的话,尸体都腐烂了。我们学习班距离停放他尸体的教室够远的了,但都能闻到尸体的腐臭味。”提起“老新疆”,周拼命想起了张水城。他很不悦,说:“他死有余辜。这个事,咱不考虑。”骆笋的眼睛里有了眼泪,他在周拼命跟前,强迫自己忍着。他知道他的眼泪只会换来周拼命的硬心肠。他说:“司令,人已经死了。他的过错就都算在我的头上吧。让死人入土为安,活人功德无量啊!”“什么功德无量?我们镇压反革命才是功德......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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